布拉每天都在开脑洞

佛系杂食爱混邪,搞CP就是要爽不接受指手画脚,墙头保质期平均三年,愿总能在下个圈相见。

【瑶薛/凌薛】金麟台上黄金屋 12

Warning见前文,本章WL章节号4307697


  时值季夏,空气湿漉漉的仿佛能挤出水来,黑色的云脚压得很低,天色昏暗不像刚过正午。一辆马车借着乌云缝隙漏下来的微光在官道上飞奔。马车装饰并不华丽,但一见便知不是凡品,凡人的马车若是以这种速度前行,车架都能晃散了。车辕上套着两匹马,金如正坐在前室权充车夫。


  车厢里凉爽安适,一丝颠簸也没有,和外面好似两个世界。薛靥好奇地打量着车壁上的花纹,小心地问:“金宗主,这避暑阵法的效果也太好了吧?怎么做到的?”她自觉失言,补充道:“金宗主,我不是想打听机密,只是看到如此杰作,实在想不出背后是什么样的大师。”


  “无妨。”金凌点点头,不仅没生气,还笑了一下,“我可以给你引荐那位大师。”


  年轻的金宗主一张娃娃脸,容貌七分像前仙督,却长了承自金子轩的一双剑眉。不笑时不怒自威,可一旦笑起来,莫名有种纨绔轻慢,富贵鲜艳的味道。金家这朵最尊贵的牡丹花搂着呼呼大睡的夫人,手指梳理对方的发丝,动作又轻又慢。


  薛靥不自在地扭扭身体,车厢虽宽敞,载三个人却有些多了。她在心里叹口气,谢过金宗主,迎着车外湿热的空气坐到了金闰旁边聊起他们的目的地——东莱城外的景色。


  马车离东莱城还有几里路时,速度放缓,驶进一个不起眼但防护阵法和马车如出一辙的小院。金凌把金闰用“海边景色不错,带薛宗主去游玩一番”的借口支走,牵着薛洋的手进了堂屋。堂屋中规中矩乏善可陈,薛洋懒懒地看着金凌用灵力催动阵法,打开了一间密室。这密室完全就是个库房,摆满了架子,上面放置的不是薛洋猜测的宝物,而是无数大大小小各种材质的雕刻品,大部分是观音像。观音像们慈眉善目,眸子半敛,好像满天神佛悲悯地看过来——祂们都长了同一张脸,和前仙督很像的一张脸。


  薛洋抽了一口气,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


  雕刻,是金光瑶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爱好,薛洋不止一次见他拿着把小刀刻着个没有脸的观音像,也有一次窥到了祂的脸——给他生命的那个人。金光瑶从来不谈起她,却让薛洋看到了抚摸雕像的轻柔手指。当年薛洋年轻贪睡,金光瑶却心重觉少。每每薛洋从贯雪斋的床榻上一觉醒来,看见桌上残烛烛泪堆垒,金光瑶借着微光雕刻着小小的观音像。那时金光瑶会停下手,对薛洋微笑说,“再睡会,天亮还早。”


  现在薛洋也到了睁着眼睛等待天明的年纪。


  金凌有些不自在地环视四周。他第一次来这个小院是在小叔叔离世一月之后,被派去东瀛的金子潇好不容易渡海归来,按照前仙督未雨绸缪的遗命,把金凌不知道的那些隐藏势力和资产尽数交给他。新任的金宗主大致收拾了残局,才开始慢慢整合这些资产势力。踏入这个小院的密室时,金凌差点第一时间退回去。


  大大小小的观音像和其他各种雕刻品线条或柔和或灵动,只有一双稳定有力又充满感情的手才能造就它们。那一瞬金凌突然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一个不该被打扰的世界,窥见了不该知道的隐秘。他心中一刹那涌动起滚烫酸痛的波浪,像太新鲜的伤口被热泪浇灌。


  不如意事时常八九,可与人言并无二三。这世上只有小孩子和把自己放在卑微位置的人才会大剌剌地把痛苦煎熬哭诉出来,炫耀给他人看,而背负着自己和他人期待挣扎在天地间的成年人,却常常什么都说不出口。当金光瑶在观音庙把最疼痛最不堪的血泪哭出来那一刻,金凌已经意识到,他的小叔叔,不会活着离开那里了。踏进这个密室就好像又一次剖开小叔叔的肚肠,剖开他的心,血淋淋摊开在眼前,金凌想捂住眼睛,但他不能。


  那年他逼着自己去看,去命令眼泪不要逃离眼眶。他把金光瑶绝大部分的私人物品都转移到这个密室,因为当时在金麟台——他自己的家——他保不住小叔叔的东西。他保不住金光瑶的东西,保不住金光瑶的命,保不住金光瑶的来生。金凌把一个屈辱叠加到另一个屈辱上,把一个愤恨挤压在另一个愤恨上里,浇铸成一团不熄的怒火。总有一天,他想,总有一天。


  闪电劈开了天地,一弹指之后,雷声隆隆响起。


  自进了密室便没开过口的薛洋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刚刚从梦中被雷声惊醒,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得他的脸阴晴不定。薛洋轻轻拂过所有观音像中材质最廉价雕工最拙劣的那几个,仿佛隔着时空抚摸到了云萍城某个青葱少年的脸庞。雕像摆放得整整齐齐,如同把时光切成薄片铺在面前,从某一年起那些刀痕突然从青涩锋利变得成熟圆润,像是得到指点后顿悟了。


  薛洋轻轻笑了,带着三分讥诮七分自嘲轻声说:“他这门手艺是蓝涣教的。”


  “雕刻,画画,操琴,调香,点茶,那些用来装成个人样的狗屁玩意儿,都是蓝涣教的。”他声音紧绷,下唇更紧绷,抿成细细一道,像是一把刀,烛火的反光破碎在他眼睛里。


  金凌一把抓住了薛洋仅剩的那只手。


  良久,薛洋的呼吸和手指一起止住了颤抖。


  “你说过他死的那天也下了这么大的雨。告诉我吧。”


  “我现在想听了。”
  
  ………………………………
  
  雨幕如织,雷声不断,薛靥和金闰被困在海边悬崖的一个山洞里。本是金如正一时兴起,提到曾随族兄在这附近夜猎,追一只妖兽到悬崖边失去了踪迹,必是在山洞里有逃脱的小路。薛靥刚看过大海,兴致高昂,提议去洞穴探查一番。谁知雨来的太急,他们刚把洞穴粗粗巡了一遍就被大雨堵在里面。若只是大雨倒也不怕,但炸雷却一声连一声,在这种天气御剑简直是在跟雷劫叫板,除了泽芜君和蓝仙督那种大能,基本没有修者敢冒这种险。


  金如正熟练地生了火,二人并没有太过扭捏,把外衫撑在树枝上慢慢烤干。一番折腾,又累又饿,金闰驾轻就熟地从乾坤袋中取出干粮架在火上烤热,薛靥也掏出半盒合欢酥。干粮是金麟台特制,味道很是不差,配上合欢酥更是香甜,两个少年少女腹中饱了,身上暖和起来,话也多了。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没想到这么厉害。”薛靥坐得离火很近,小脸儿被烤得红扑扑。


  这十来天金闰和薛姑娘混熟了,不再端着架子,说话也随便了许多,“我是旁支,哪是什么少爷啊。现在有家主照顾过得还不错,但小时候家里比起好多凡人还不如。”


  “我小时候啊,就盼着金麟台开清谈会。一开清谈会就需要大量人手,我爹就会被派差事得些好处,虽然大部分他都拿去喝酒了,但也会包些酒楼的落花生回来,我那时可爱吃落花生了。后来多亏了——”金如正顿了顿。“后来日子越来越好。”他又递给薛小姑娘一块烤得热腾腾的干粮,“兰陵这边有个很有名的落花生品种叫四灵红,又小又香,等回去我给你买来。”


  薛靥接过干粮咬了一口,笼在手里,“我是被师父养大的,小时候总是饿,在野地里找落花生,找到就直接点着叶子,把落花生在地里烤熟了。那时候还小,忍不得饿,火刚熄扒开灰就吃,吃得满嘴满脸都黑,差点被当成走尸打死。”她边啃干粮,边嘻嘻哈哈地说起童年惨事,“也不怪他们,我那吃相不比掏尸体肠子的野狗强多少,灵州那边走尸邪祟太多,大家早都吓破了胆。”


  她小心地把一小块易碎的合欢酥塞进嘴里,满足地露出朵比嘴里点心还甜蜜的笑:“幸好,后来灵武的瞭望台建起来了,我们眴卷也有了盼头。”


  “嗯,幸好。”金闰被引得也笑了。


  他知道灵武城外那座瞭望台属于前仙督计划里的第二批,在金光瑶死后第二年,由金凌和蓝曦臣带头顶住压力按原计划建了起来。他也从金春和那知道了薛小姑娘的壮举,她带着眴卷的一城凡人,一块砖一块石地蒐集材料,亲手建起了一座瞭望台,还自己布置了阵法,带着幼年野兽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孤勇闯到灵武城主金闱面前,请求把这座野生的瞭望台加入金家的巡视体系。


  但金如正不知道,在金凌最屈辱的那一年,远在荒僻西北的眴卷小镇,有一个小姑娘抱着城外胡桐林里最老的一颗树,从牙缝里挤出了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师父,他们杀了仙督。他们要废了瞭望台,他们不在乎会死多少凡人……他们杀了仙督。”


  “瞭望台会建起来,他们不管我就自己干。”薛靥紧紧抓着剑,淌着泪的脸贴上了老胡桐的树皮,“师父,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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